自半神死后,青年的衣袍开始染血。
他的宫殿也是冷沉的虚无空荡,纵使装饰地多么繁复华丽,也始终带着寂然的冰冷。宫殿的某个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常青藤编织的箱子,里面没有什么珍贵的物品与华丽的摆件,只有数之不尽的黑袍衣角。
每一次完成众神的命令,他便会阁下染血衣袍的衣角,放进这个箱子里,仿佛这样,就能留下那些消逝于他手中生灵的最后一点生命的痕迹。
这些生灵,有的籍籍无名,有的久负盛名,有的灵魂璀璨到令他也无法直视的地步。
他见证了许多光辉灿烂的故事,却要挥下毁灭的屠刀。
众神说,精灵的血脉是罪恶的。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的确是罪孽深重。
坚贞美丽的灵魂永远都存在着,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火光,纵然微小,却也点亮了黑夜,给不堪重负的旅人燃起希望的篝火。
众神将其中忍辱负重的灵魂选为神侍,不屈的存在却下令屠杀。
他是持剑的罪恶。
时光变迁,失败者泯然于胜者的历史。他自欺欺人,总觉得或许能留下一点什么,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或许是圈禁的风。
一个人类的智者平等而客观地看待他,希望他能摆脱众神的控制。
“你应当是自由的烈风,烈风不会被困守在阴暗的峡谷,只为自己呼啸着悲歌。”
“走出那些存在为你设下的牢笼,你才能真正看清这个世界。”
可是,走出了牢笼,他又能去哪里?他无处可去啊。
又一次完成神的命令后,他回去了那座冰冷的宫殿,这是他荒芜的生命里唯一可以选择的栖身地。
他想起之前昙花一现染上光彩的人偶,却再也没有见到人偶染上灵魂生机的模样。
但这次他回去的时候,那个人偶又变成了曾经稍纵即逝的样子。人偶呼唤着他听不懂的称呼,说着他从未听过的应当是归纳于关心的话。
不,他听过的,只不过是对别人说的而已。
人偶说要教他说话,他是期待的。
在痛苦孤独与悲伤之后,终于有一种正面的情绪眷顾了他。
青年学会说话的速度很快,人偶也不知道为什么,保持着现在的状态很久,久到他以为人偶会一直这样存在着。
他同时也这样渴望着。
渴望,是他学会的第四种情绪。
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人偶会沉默的抱着他的头,揽在人偶的怀里,指尖穿过他长如鸦羽的黑发,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最后,他无师自通的学会倾听人偶一声一声沉稳的鼓动着的心跳的声音,并且搂住人偶的腰。
他忽然就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人偶并不只是教他语言,还会再他难受的时候亲吻他的额头,在他痛苦的时候抚平那些伤痛,人偶教他如何分辨那些莫名的情绪。
但是鲜活的人偶并非是一直存在。
第一次的消失,是在人偶询问他名字的时候。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众神有时会叫他“精灵之子”,偶尔也称呼他为“代行者”,或者是跟着大陆的生灵,称呼他为“梦魇”,但更多的时候,是没有称呼,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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