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赵逸明自己看来，说实话，出了这样的事，又涉及赵家的钱财根本……赵逸明并不觉得赵夫人说的处罚有何不妥，哪怕是京都赵家知道，也只会说是罚得轻的。但……
    赵逸明轻吐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摸摸赵贞左侧那缠着五彩丝线的丫髻，道：“贞儿先回去吧，阿爹与你娘亲说几句话。”
    “阿爹要与娘亲说悄悄话？”赵贞侧着头问，然后马上露出一副“哦，我明白了”的样子来，“那你们夫妻聊吧，我先回去了。”
    “哈哈哈，”赵逸明被逗乐，点头道，“好。”
    赵贞其实很不愿意走开，但此刻她一个年纪尚小的孩童，刚刚旁听了方姨娘的事，已经是很没有规矩了，加上她有点担心谷雨，便也只能先行回去。
    待赵贞走了，赵夫人伸手理了理衣衫，侧头看向赵逸明，“不知老爷有什么想说的？”
    赵逸明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打算将羽儿抱到夫人膝下抚养，夫人怎么看？”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赵夫人有些意外，但仍禁不住冷笑出来，内心骂了几百遍赵逸明的无耻，嘴上却道：“看老爷说的，柳姨娘这个生母还在呢，况且已养了那么多年，此时让人家母子分离，何其残忍啊，我倒是不忍心的。”
    “柳姨娘那边，自是我去说服。”赵逸明低头看了看茶盅，“虽羽儿非我亲生，但总归百年之后，你我二人也有个香火供奉。”
    “老爷说什么？”赵夫人皱着眉，显然不太跟得上赵逸明跳脱的想法。
    “夫人可还记得四年前的青洲私盐一案？”
    “自是记得。青洲私盐一案涉及上千万两白银，主犯杨明天自缢，圣上震怒，判其家属全部斩首。”
    “没错，羽儿便是那杨明天的儿子。”
    “我可从未听过老爷与杨明天有交情，只年少时听闻过赵侍郎三公子与杨明天不和，还曾因琐事发生争执既而动武，听我爹说起过，公爹还因此被参了‘教子无方’。”
    赵逸明一听反倒是笑起来了，“夫人对为夫知之甚多。”
    赵夫人斜眼看过去，“哼。”
    “曾有传闻称，杨明天自缢前，他身边一个通房丫头怀有身孕，且被杨明天秘密送走。因着这个传闻，我四处打探，便在三年前我找到羽儿母子。杨明天虽性格上与我不和，但他的为人我是敬佩的。青洲私盐一案本就迷雾丛丛，杨明天怕只是被出来的一只替罪羊罢了。”
    四年前青洲一案，连赵夫人这等终日留在府中教养女儿，不爱理事不爱打听的人都有所耳闻，可见其轰动。因有奏参青洲私盐泛滥，故圣人屡派官员前往青洲查探，但所往官员大多不是路上被杀就是因病暴毙，一时无人敢出头。圣人大怒，又指派了一名官员并调派了五万将士一同前往青洲，到达青洲当天，杨明天上吊自缢身亡，青洲所有官员的口供并证据均指明青洲知府杨明天贪赃枉法，贩卖私盐谋利，圣上震怒，故判杨家满门斩首，此案乃结。
    “若真是如此，三年前老爷为何不道明。”赵夫人将信将疑。
    赵逸明看向赵夫人，“当时是因为……因为夫人你啊！”
    “我？”
    “那时候夫人不是张罗着要替为夫纳妾么……”
    “哪里是我，分明是你亲娘嫌我生不出儿子来呢！”赵夫人怒道，“你倒是怪到我身上了！那时候怎不见老爷有过怨言？老爷可真真是个大孝子！”
    “咳咳，此事先不提，我想与夫人说的是方姨娘的事。但我曾在我娘面前立誓，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否则断子绝孙……”
    “我发现老爷倒是巧舌能言，我怎知道这是不是老爷使计，既想放过你那表妹，又想将你那庶子由庶变嫡？”赵夫人嘴角一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君子一诺千金，我是不会开此等玩笑，我宁愿不说，亦不会拿此做筏子胡凑乱编。”
    赵夫人一听不禁冷道，“是啊君子一诺，我亦记得赵老爷你曾说过此生不纳妾的。”
    “是啊……”赵逸明一口承认，“是我对不起夫人你。或者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正欲与夫人说，这错或许就是从九年前，我同意纳表妹为妾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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