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如水,张尔蓁整日里吃喝睡,过得简直不要太轻松,可她心头总是很焦急,张峦答应带她去隔壁的,许久了却没什么动静。金氏在家里,对于张尔蓁想见爹爹的愿望一概是拒绝的,每次都义正言辞道:“爹爹在用功,乡试就在眼前,蓁蓁若是扰了爹爹,小心娘打你的屁股。”
金氏不是吓唬她,是真打的,张尔蓁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屁股上传来的剧痛。小孩子皮肤本就娇嫩,痛觉亦是异常发达,她只不过想偷偷潜去书房却被绿柳告了密,金氏怒气冲冲守在不远处等着兔子自投罗网。挨打后的张尔蓁边哭边想:除了奶娘,其他人都是金氏的爪牙,不可信。
张尔蓁没精打采的样子让杨氏很是担忧,除了变着法的做些吃食,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自从绿柳高密后,张尔蓁便不要她伺候了,一看到绿柳就伸出小短手道:“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不要见到你。”
绿柳泪眼朦胧的回了金氏处伺候,张尔蓁这儿便只剩下了杨氏。好在张尔蓁事少,人乖巧,杨氏喜欢极了这个姑娘,从而不觉得自己的工作似乎有点多了。
“姑娘,老爷还有三个月就要参加乡试,这个节骨眼上自是不能陪您玩耍的,姑娘想做什么只管告诉奴婢,奴婢保准让姑娘满意。”杨氏看着圆润的张尔蓁渐渐瘦下来,担忧的眼泪几乎掉下来,夫人对姑娘过于严厉了。姑娘只不过想见自己的爹,有什么错呢。
张尔蓁眯着眼睛躺在榻上,听到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大声道:“爹爹是骗子,骗人。”
“吱嘎”门被打开,许久不见的张峦一席天青色长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束成整齐的发髻,用一根乌木簪子固定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边走进来边道:“蓁蓁还懂得骗是什么意思,着实难得,既然蓁蓁道为父是个骗子,那为父就来取了物件,还给人家就是。”
张尔蓁听罢也不在意,知道张峦不过说说而已。打扮的这么精神,可不就是去做客的,爹真是个靠得住的。
“爹,爹。”张尔蓁开心的朝张峦伸出手,待被张峦抱在怀里,便瞅着杨氏,指挥杨氏去取她的小金锁。金锁啊,在前世可以买多少副眼镜了,现在却是为了条眼镜腿。
张峦看着杨氏拿出来的物件,点了一下张尔蓁的小脑袋道:“这可是外祖父送的,蓁蓁若是给弄丢了,外祖父该伤心了。既然是蓁蓁的,爹爹怎么忍心夺你所爱呢。”转头对杨氏道:“东西不用拿了。”
张峦抱着张尔蓁出了她的小院,便看见小厮长风抱着礼物等着,一个黄花梨木的盒子,盒子里不知装些什么,盒子上摆了两个一般大小的柑橘。
张尔蓁疑惑的看着那两个柑橘,又瞅瞅张峦,张峦示意长风跟上,帮着张尔蓁整理一下头上的小揪揪,道:“大吉大利,吉祥如意,红红火火。”
房先生的院子比起张尔蓁家的大了许多,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张峦已经派了长风来过一次,远远看着房家已经安排了仆人守在门处。仆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将张峦父女迎进正门,穿过垂花门,便看见房先生立在槐树下,着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头上戴四方平定巾,看见张峦父女便大踏步走过来。
张峦忙上前行礼,道:“房先生,犬女无状夺人所爱,晚生携犬女来赔罪。”
房先生年纪大约不惑之年,蓄起了美髯,笑呵呵道:“张秀才客气了,令爱着实可爱,一物件能得令爱如此欢喜,老夫高兴至极。奈何此物乃是家师遗物,非有缘人不可得,还请张秀才原谅老夫派人上门讨要了。”说着便低头看张尔蓁,一副样子慈祥至极,眼睛精光一闪,对张尔蓁招招手:“蓁蓁,到这儿来。”
张尔蓁笑嘻嘻地走上前,低下头弯了一下腰算是行过了礼,大眼睛崇拜地望着房先生却不发一言,只是傻笑。
“蓁蓁果真喜欢那玩意儿?”房先生抱起了张尔蓁往内堂走,示意张峦也跟上,逗怀里的张尔蓁道:“若蓁蓁不是有缘人,老先生可是要收回的。”
张峦忙道:“小女年幼不知深浅,若是房先生家中至宝,无论如何是要物归原主的。”
张尔蓁乖巧地窝在房先生怀里,一本正经得拒绝:“蓁蓁的,蓁蓁喜欢,不能给别人。”奶声奶气让房先生觉得稀罕又新奇。房先生请张峦坐下,沉思片刻对张峦道:“多少人见过此物却从未上心过,蓁蓁喜欢至极出乎老夫所料。张秀才,可否随老夫去往一处?”
张峦起身忙称可以,一席人凳子还没坐热呢,就随房先生穿过内堂去往后院的耳房。耳房门处开满了鲜花,争奇斗艳景色极为壮观。张尔蓁由房先生抱着,看见此景内心激动不已,因为在花朵上流连飞舞的可不就是红眼竹叶蝶?还有只宽尾黑脉绡蝶?这可都是生活在热带的蝴蝶啊,说明什么,说明房先生家有适合这些挑剔的宝贝生活的热带环境啊。
张尔蓁激动的小脸都发红了,一双杏眼炯炯有神。房先生见此,内心也是波涛起伏,世间无有不怪,师父创造的神奇,莫不是还有第二个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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