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未央前殿透着一股奇异的氛围。
极尽奢华之能事,香屑灌注的灯烛燃着,大鼎香烟云蒸霞蔚,宫人比往日更多,都穿着元夕才会穿的衣裳,庄严肃穆,但不像慰军颁爵,倒像是年节朝拜。
但这样的场合,九卿之首太常竟缺席。列殿公卿也疏疏落落,有的本称病不来,被逼迫来;有的被关了一夜,面如土色。放眼望去,十人里倒有八个神情恹恹。人这般冷清,愈衬得装饰过于隆重的殿宇妖异凄凉。
金堂玉楣里,唯有齐元襄志得意满,亟待昭告整个长安北辰门的这场胜利和桂宫群阉“罄竹难书”的罪行,稳固如危楼一样摇摇欲坠的人心。
鼓乐声响,皇后坐在上首,身边坐着太子,太子倚靠在她衣袖边。
只听内监唱――
“宣侍中、都督、虎贲将军朱恂上殿。”
期间,顿了一下。
“宣奋威将军李弈上殿。”
话音刚落,即便是站在最侧最末处的官员都支起了耳朵,众人面面相觑,静穆殿里竟起一阵低喧。
李弈这个名字曾经多次响彻:突然发迹任执金吾、平北方叛乱、封爵、封后将军。太多庆功宴上,伴随军爵和荣耀,一次次回荡在未央前殿,携领着所有年轻将领的梦。
但好景不长,到元徽年间,伴随着入主尚书台的猜想、拒婚、谋逆等多桩云波诡谲宫廷秘事,这个名字彻底销声匿迹。有传言说他早已死在狱里,破席裹身,归殓乱葬岗。甚至皇后就是受到他的牵连,才避居昭台宫,直到先帝病笃、未央无主才回宫主持大局。
是以他人还活着,乍现于此,出乎人意料,细思起来却又合情合理。
各高位者,表情都堪值玩味:丞相神似不忿,但他早已如丧家犬,只要齐元襄点头,他便不敢摇头;齐元襄挑起眉,饶有兴味似的,转头看了皇后一眼;而皇后仍然像一个华美人偶,眼里雾沉沉,空洞更胜昨日。
朱恂已领着李弈,两人一前一后进殿。
齐元襄态度异常热络,不仅没有追究李弈的逃兵行径,反而对他大加褒赏,授假节、卫将军、服银印青绶,统领南北军,位在卿上。此际,太尉是尊衔但手中无兵,齐元襄掌宣明军,兼任中领军,自掌禁军,李弈任卫将军,名义上一跃成为军中第二人。
齐元襄虽让李弈统领南北两军,但实际上此刻不管是南军还是北军都掌握在桂宫,等于给了个空壳。
他似乎也觉得说不过去,说宣明军八千人化归南北两军,以充防卫,并给与李弈数千人丁招兵的辎重兵器粮草等,命李弈率军讨逆,尽早剿灭桂宫阉党。
为表器重,颁赐节杖。
太子还未登基,皇后临朝,由她来赐节。
内监在朱晏亭耳边耳语了几句,把装着节杖的檀盘奉到手边,点点节杖,又遥指李弈。过了一会儿,她才动作,手探到盘里,缓缓握住节杖,起身走下陛阶。
她一身衣装繁琐,玄衣红裳,行动时,衣上锦绣像在阶上流过一条耀目溪川。
李弈跪到地上,双手举高,头埋得极低。
香气袭来。
朱晏亭走到他身前,他看见烧着的火一样颜色的裙裳。
她举起手,长袖如玄瀑垂落,锦缎上章纹无边无际,黄金节杖残留些许温热,滚落入双掌。
李弈感到热血向上涌,汩汩奔流,穿过喉口,冲上脑门,他的手微微颤抖,似是承不住这轻轻节杖的重量。
不当是在宫廷殿宇,应当是在高山深谷,否则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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