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初夏江南酿田螺(中)
厨房里陆広植正将田螺一只只开口朝下放进油锅里,热油碰见塞了螺肉猪肉糜的田螺,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滚烫的油脂瞬间将肉糜的水分锁住,动物脂肪幻化成诱人奇香,在厨房里飘散开来。
有痕看见父亲擡起手臂,用小臂蹭了蹭额头的汗,继续微弯着腰,翻炒田螺,一句“我不吃饭了”怎样也说不出口,最终逸出一声轻叹,把函盒搁在外头走廊栏杆转角处,走进厨房。
“爸,您歇一歇,剩下的我来。”
老房子的厨房灶台低矮,成年人要么弯腰、要么屈膝去俯就。
而有痕刚上小学时需踩一个板凳,伸长手臂,才能够到大锅的锅底。
那时父母工作繁忙,寒暑假大多时候有痕都独自一人在家,她早早学会自己炒一碗青菜肉丝,做菜汤肉丝面吃,又或者番茄炒蛋搭配头一晚的剩饭,就是一餐。
左邻右舍都夸赞陆有痕是个能干的孩子,陆家两夫妻养了个让他们省心的女儿,并没有人懂得小小女孩对和父母一起,穿漂亮小裙子去公园放风筝、拍照的渴望。
初中父母为她选择了一所教学质量极佳的私立中学,要求全员住校,从此开启她的住校生涯。
学校宿舍四人一间,女孩子们晚上九点熄灯以后,多半睡不着,大家躲在被子里小声说话。
一个说家里生意遍及全国,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到叔叔婶婶舅舅阿姨,全都在她家公司任职,父母根本没时间管她,她自幼儿园开始住校,周末由保姆开车接送,一转眼已迈向第十个年头,而她家公司已经准备上市。
另一个说父母离异,母亲再婚,为继父生了个弟弟,地位在新家水涨船高,终于能挺胸擡头做人,怕她的存在令公婆不喜,又怕青春期的她对新生儿心怀不满,索性把她扔到寄宿学校,眼不见心不烦。
第三个说她和兄弟是龙凤胎,她比弟弟早十几分钟出生,又胖又壮,哭声洪亮,弟弟生下来就又瘦又小,体弱多病。父母虽不觉得,可祖父母总认为是她在娘胎里抢了弟弟所需的营养,一直对她多有不喜。随着他们姐弟不断长大,祖父母不断在她弟弟耳边灌输“你身体不好都是你姐姐害的”观点,使得两姐弟之间关系日渐疏远不睦。
“每次弟弟哮喘发作,都青紫着嘴唇说是我害的……”女孩声音低落,“最终他们在我和弟弟之间做出选择,为教弟弟开心,他们送我出来住读。”
有痕当时想,大家仿佛都很有故事,只得她,好像只是单纯因父母看中学校教学质量而被送了进来。
如今想来,父母当时把她送去住读,大概也有忙得无暇他顾,免得他们为她分心的缘故在内罢?
她接过父亲手里的汤碗,走出厨房,左转,送到隔邻小饭厅的餐桌上。
小饭厅原本是老宅堆放杂物的后罩房之一,被父母收拾出来装修成小饭厅,日常就在这里吃饭,过年过节宴请客人就将席面摆到二进正房客堂间以示郑重,父亲专司烧菜,母亲则在前面待客,有痕负责跑腿上菜。
有一次小婶婶看她跑进跑出脚不点地,招呼她坐下喝汽水吃糖果歇一歇,母亲只挥手一笑,“小孩子,本来也坐不定立不定。”
还是小婶婶硬塞了一把进口糖果到她手里,半嗔半怪地对母亲说:
“过节呀,小儜么就是让她吃吃喝喝白相的呀!”
母亲说什么?
母亲说:“呦呦欢喜做事体,让她去!”
有痕记得自己攥着一手心糖果,走出客堂间,从船篷轩回廊返回后头厨房,在等小菜出锅的间隙,剥开一粒糖,送进嘴里。
客堂间里欢声笑语不断,虽无人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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