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擂鼓。
温让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梦里把自己抽拔出来,头顶惨白的天花板与梦里让人绝望的血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动动手指,确认自己真的醒了过来,不再是梦中梦,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让自己的心脏缓慢沉降。
身体酸软,头疼乏力,鼻腔里盈满冷冽的消毒水味儿,一概白花花的墙、窗、床,床头挂着两个吊瓶,小一些的已经空了,大的那个还剩一半儿,正透过软管规律的滴进他身体里。
他在医院。
温让摸摸自己的额头,烫手。他还记得自己晕倒时的情况,他在倒下的时候是很清醒坦然的,以为自己只是太累了,控制不住要睡过去。现在想来,当时猛的从天寒地冻进入到暖气充盈的家里,饥寒交迫,神经又倏然放松,三者一交合,竟然发起了高烧。
他一边回想着自己上一次发烧是多少年前的事,一边觉得胸闷气短,大概这场昏睡的时间很有一阵子,他浑身不得劲儿,撑着床想坐起来点儿。
温曛正好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她抱了个保温盒,本来动作轻手轻脚,一见她哥竟然醒了,“哎哟”一声立马随手把盒子一放扑了上来,帮温让垫枕头拉被子,让他靠得舒舒服服。嘴里欢欣雀跃叽喳个不停:“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就出去吃了个饭,幸好赶着过来了,你哪儿不舒服么?饿了么?想上厕所么?”
典型的温曛式问话,接二连三的问题炮弹一样“嘟嘟嘟”连发过来,尤其最后两句话直把温让问得想笑,“不饿,也不想去。”
他问:“怎么是你过来了,爸妈呢?”
“我自告奋勇。”温曛给他倒了杯温水,左右看看,抱回保温盒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拧开,熬至发白的鸡汤热气腾腾,香味儿像长了钩子直往人鼻子上挂。她边往小碗里倒汤边说:“哥你真厉害,平时不生病,这次一烧直奔着四十二度,昨儿晚上到现在这都第二天下午了,你睡了将近24个小时。”
她用勺子小心的搅拌着,嘀咕:“把妈吓坏了,听爸说她趴病床边儿一宿没怎么阖眼,啪嗒啪嗒掉眼泪儿,听得人都发愁。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她又要回家给你炖汤,我让爸也跟她回去了,炖完汤盯着她睡一会儿。多大年纪了还真当自己小年轻呢……”
窗外撒着雪,病房里香气袅袅,温暖干燥。温让靠在病床上听着,也不打断,他看着眼前这个妹妹,突然觉得她不再是自己印象里那个除了跟妈妈吵架闹脾气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她长大了。
梦里握着自己手指的婴儿还在眼前,她是什么时候,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么长大了?
生病真是会让人变得柔软细腻,温让有些心酸,如果说以前的他只是心里知道他对温曛关心的太少,却并没有多么想要补救,此时的他就是真真觉得,自己对温曛的亏欠,太多了。
不论日常生活还是心理上,都太多了。
他似乎一辈子都做不了一个好哥哥,遑论于谁而言。
温让看着妹妹头顶柔软的发旋儿,轻声问:“温曛,你怪我么?”
温曛搅拌着鸡汤的手顿住了,她愣愣抬头看着温让,这个生病的哥哥此时苍白虚弱,他望着自己,眼神儿不是飘忽的,真的在看着自己。怪什么,为何怪,他并没有说明,只是这么简单四个字的问题,温曛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丫头水灵灵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赶紧低下头吸吸鼻子,闷声闷气:“怪什么……你是我亲哥啊。”
就这么两句简短的对话,却似赋有一种教人心安的力量,那堵隔阂在兄妹间十多年,隐形且晦涩的东西,被无声息的打破消散了。
然而该问的还是得问。
温让接过温曛递来的鸡汤慢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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