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鸣与崔文军见面前,才与医生讨论过虞仲夜的病情,脑瘤的位置不宜手术,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他心有牵挂,对崔文军的叙述就无法百分百投入。
大概听出来,崔文军辞掉工作照顾儿子,父子俩目前居无定所,生活已经捉襟见肘。
说话时崔文军满脸浊泪,但提及儿子依然骄傲,他说,出事之后,儿子从不怨天尤人,没想过自己今后的生活,只想给自己给一起试药的朋友讨个公道。
崔皓飞让父亲挨个打听,虽然就他一个瘫了,但其他试药者也有出现严重不良反应的。这些甘愿以身犯险的人大多就是人们常说的“弱势群体”,既有勤工俭学的学生,也有短于教育的打工者,崔皓飞认为自己应该替他们发声。
刑鸣多数时间扮演听众,偶尔才插一两句话,问问病情相关。换做以前,他一定亢奋如嗅见血腥味的狼,他一定对这样的新闻事件求之若渴,想想试药族与中介、药企之间充满互相博弈的灰色地带,怎么都是一期很值得深入探讨的专题。
但这得在他豁出一切替刘崇奇翻案之前。现在《东方视界》已经易主,他连正式采访都得向骆优打申请。
情况比他想象得更糟。
崔文军拿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大门,底层的楼房十分潮湿,墙上霉斑大片,空气中异味弥漫。
老崔看出刑鸣面色有异,局促地解释着,孩子现在大小便不能自理,他常用温水替他擦洗身体,已经很勤快了。
刑鸣再见崔皓飞时吓了一跳,床上那个男孩子瘦得像捆干柴,皮肤灰白干燥,仿佛有癣,唯有一双眼睛锃亮如旧,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
崔皓飞一见他就招手,笑呵呵地喊:“刑主播,好久不见。”
刑鸣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已经不是主播了。”
崔皓飞被父亲扶着坐了起来,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你也已经不是直男了吧。”
见刑鸣不解地看着他,他便努嘴指向他的腿:“还是腿出卖了你,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夜夜洞房,就没把腿合拢过?”
刑鸣当真一本正经地想了想,道:“还真是。”
崔皓飞大笑出声,啪啪地怕打床面:“我就知道,我第一眼见你时就知道咱俩都一样,直不了!”
刑鸣微笑着在少年床边坐下,他看见床头依旧放着那本数学建模教材,已经翻得快掉页了。
两人闲聊没几句,崔皓飞再次失禁了。这个无比伶俐骄傲的男孩子突然红了眼睛,特别费力地冲刑鸣吐字,你能不能把头转过去。
他想自己把屁股抬高,把弄脏的成人尿片扯出来。
但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一个正当大好年纪的男孩却做不到。崔文军想上去替儿子料理干净,也被崔皓飞一声尖叫,阻止了动作。
刑鸣看着崔皓飞艰难地扭动,挺身,像冲刷到岸上费力打挺的鱼,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再来。他很想搭把手,几次险些已经出手,终究还是忍住了。刑鸣默默背过身去,又开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空气中异味更重了。刑鸣听见一颗血肉模糊的自尊心在哭叫。跟他自己无数次做的一样。
崔皓飞终于还是自己把尿片扯出来了。待帮着儿子弄干净下.身,崔文军突然以古人作揖的样式给刑鸣行了个礼,结果却一揖到底,长跪不起。
刑鸣扶他,他也不肯起来,嚎啕大哭着说:“我跟孩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刑主播做这期揭秘黑心药企的节目,我就背着儿子进录制现场。”
盛域多年来游走商场,烂事干了无数,但在这件事情上却无疵可指。刑鸣知道,崔文军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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