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书的病重了。他成日成日的头疼恶心,全身都是皮下出血导致的淤紫痕迹。
艾子瑜已经连碰他都不敢碰了,他是真心疼,贺知书不想给他多添麻烦,疼的再厉害都自己忍着,闷着什么都不说。
艾子瑜现在已经习惯晚上看贺知书睡着自己再睡,他觉浅,一点动静就能睁眼,这天他猛然惊起,看见贺知书在哭,但仍没醒。贺知书额头上覆了细密的一层冷汗,哭起来也是轻轻细细的,他模模糊糊的念:“我…好难受…”
痛苦成这样也只是梦里几声低低的呓语,忍不了就不要忍了。艾子瑜把床头灯调的稍微亮了些,他用手掌轻轻摩挲着贺知书单薄的脊背:“乖,我在…没事的,会过去的…”
贺知书一把搂住了艾子瑜的腰,眼泪浸湿了他的睡衣,焯烫的皮肤生疼。贺知书的额头很热,半夜竟又烧起来。
艾子瑜想去涮两块冷毛巾,但他才稍稍一动贺知书就更紧的缠住他,柔软的哭腔,委屈的音调,他喊:“蒋哥…你别走…哥…”。
艾子瑜的眼圈一刹那就红了,他轻轻拍着贺知书的背,压低了声线:“…不走…哥不走…”。艾子瑜看了贺知书很久,然后动作很小心的把贺知书被汗粘在额上的发丝拨开。他想,我就是活该。
其实真的没有太多的不甘、愤怒和痛苦。他只有一些无力的嫉妒。他无法干涉贺知书的心里最深处藏着的是谁,也不想贺知书为难痛苦。艾子瑜一点想从贺知书身上索取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事到如今也别无所求,他只是怕贺知书留下什么遗憾。
早上艾子瑜起的早,就下楼去泡了豆子想等贺知书醒来给他榨豆浆喝。
艾子瑜站在厨房走神,他一夜未眠,一闭眼就做噩梦,他看着似乎是少年时期的贺知书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冲自己跑过来,脸颊一侧深深的小酒窝,笑的干净又漂亮,自己也笑着伸开双臂想拥他进怀里,可贺知书却径直从自己身边跑过去,跑到远处的海边,沉进了海底。
无论如何,总不是个好预兆。
艾子瑜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了翻日历,还有一个多星期贺知书就要过生日了。时间过的真快。
手机还在手里铃声就突然响起来,艾子瑜缓了缓神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是蒋文旭。
他现在对蒋文旭的心态已经放的很平和了,有多余的精力还要照顾好贺知书,他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伤神。
“有事吗?
蒋文旭的声音很虚弱,沙哑的厉害:“…知书在吗?”他现在在医院,酒精中毒加心脏上的毛病,昨晚宋助理没放心还是来了,叫门没人开,幸好他那有备用的钥匙,要不蒋文旭真的就危险了。
“他还在睡。”艾子瑜懒得多说话,接听也不过是怕蒋文旭多打:“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蒋文旭现在是真的挺不住了,身体出了问题,脆弱的时候就更想有人陪在自己身边。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一直在想,贺知书以前化疗的时候比自己难受百倍吧,却一直都只是一个人,贺知书要在病床上躺多久才能攒够回家的力气?越想越难过,蒋文旭甚至觉得自己再痛苦一些也好,至少能体会一下曾经贺知书痛苦的一部分。
他太想贺知书,不能来看人,只能打个电话。蒋文旭咳了一阵才稳住一口气开口:“那…能只让我听一听吗?我不会吵他,我只想…只想听听他的呼吸声。”
艾子瑜冷笑,从昨夜开始压抑的恶劣情绪终于找到突破:“蒋总,您这腔调不是一般的恶心。跟我这排练苦情剧呢?嗯?您导演的剧本里我是不是就一横刀夺爱的小人?别忘了,外面的情人是你自己往床上带的,贺知书也是你早就不要了的,你还从这委屈什么?你大大方方把人让给我送个祝福我都比现在看得起你!”是啊…是你先不要他的,可为什么一定还要在他心里留个印子呢?真的…没有公平可言啊知书…
“那我挂了,你好好照顾他。”
艾子瑜想扔了手机,但还是忍住了,因为他脑海里突然就闪过昨夜贺知书做梦都忍不住哭着喊蒋哥的画面。心疼比心酸更多。
他上楼进卧室的时候贺知书还没醒,应该是烧退的太晚,身体太疲倦的缘故。
艾子瑜俯身给贺知书掖严了被子,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拿出了手机。他给睡着的贺知书拍了张照片,光线很暗,也没选角度,拍出的效果很差。
他把那张照片发给了蒋文旭,想了想最后还是给自己备份了一张放进了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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