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子瑜对贺知书越好,贺知书就越难彻底接纳他。不想拖累他是一方面,而很重要的另一方面是,艾子瑜太像从前的蒋文旭了。
含笑着低眉看人时的温柔,轻描淡写下深沉的承诺和爱护。相似的太触目惊心。
贺知书记得自己快高考的那段时间,他妈知道了他和蒋文旭的事。平日最温婉的女子抄起扫帚就往贺知书身上抽,蒋文旭一把就把他拥怀里挡的严严实实。
他说:“阿姨,是我带坏他的,求您别打他。”他没躲,硬生生的把一个母亲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拦下。
然后他凑在贺知书耳边,说出了这辈子贺知书都难忘的一句:“别怕,我在呢。”
所以贺知书的骨气只能让他做到永远不原谅蒋文旭,却做不到割舍掉所有的记忆和深情。
这样对艾子瑜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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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文旭临走的前一天去了安贤陵园,他跪着给两位老人烧了半个小时的纸钱。
他将每一张黄纸冥币抚平投在火里,手指一直不受控制的颤。蒋文旭仿佛在一瞬间就老了十岁,他脸颊瘦下来,眼神中再找不出从前不羁放荡的影子。
蒋文旭的脸被火盆烤的泛着乌,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像害怕惊扰地下的亡灵:“叔,姨,我…”
他的话音顿了顿,生生咽下一声哽咽:“我要是知道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一定从最开始就离知书远一些…”
离他远一点,看他有更好的人生,考上一所很好的医科大学,谈了女朋友,毕业就是主治医生。哪怕贺知书最后可能并不幸福,但最起码…他的不幸不是自己带给他的。
贺知书的好,蒋文旭自知一点不配得到。他从前自私,在名利场被恭维久了之后就更觉得自己合该拥有所有合心意的新奇东西,所以蒙着眼玩,玩的连家都记不得。可现在想想,如果没有贺知书一开始就陪在身边不离不弃,自己又能算个什么东西。
手边空了的时候蒋文旭才察觉到自己买的纸钱都烧没了,他慢慢回神,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叔,姨,我知道你们想知书…但求你们,别这样早就带他走…”蒋文旭不想贺知书活这么一世,有人疼爱的时候日子过的苦,日子好过之后又没了人爱护。他自知永远无法补偿贺知书所失去的,但能多做就多做一些,剩下的来世当牛做马的还给贺知书。
从杭州到北京1200公里,每一寸的距离都用来想你。知书。
蒋文旭透过飞机的舷窗向下看,除了云雾什么都看不到的一刹那,寂寞突如其来。他曾经自认的强大和无所畏惧,也不过只是因为贺知书在他身后罢了。
蒋文旭只是演技太好,装的强壮无匹。事实上他成熟的太晚了,从来都是贺知书惯着他包容他,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哪怕到最后决定离开的时候贺知书都没给过他难堪。
那个永远都温柔的人,独自守了许多个冷清的夜晚,受了那么多委屈,带着一身惨烈的病痛,要走的时候也只是仰了头乖乖巧巧的看着自己,给了自己一个那么紧的拥抱。
可自己还是先放了手。
如果每一次将要失去的时候可以攥的再紧一点,人生该可以少留下多少遗憾?
蒋文旭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才下飞机就感受到北方冬天的刺骨冷意,晚上刮起来的冷风有几分刺骨的味道。
宋助理来接的机,给蒋文旭带了件很厚的大衣。
“景文现在在哪儿?度蜜月去了吗?”蒋文旭披上衣服。
宋助理想了想,好像有几分印象:“张先生没出北京,新夫人的爷爷好像快不行了。”
蒋文旭看了眼腕表:“你去车上等我,我给景文打个电话。”
宋助理应了一声帮蒋文旭拉着行李箱出去了。
蒋文旭斜斜倚在墙上,他感觉疲惫的像站不住。缓了半分钟他才掏出手机拨号,打给了好友。
“文旭?”电话马上就有人接,语气带了几分疑问:“你在哪儿呢?”
蒋文旭低下头捏了捏鼻梁:“我回北京了。”
“那…”
“你别问,”蒋文旭打断张景文,带着些不想被人提及的痛苦:“麻烦你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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