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是就那样淹死在秦淮河中,倒也挺好。可偏偏我们母女二人被路过的陆寿渊救了起来。陆寿渊这狗贼,垂涎我娘姿色,骗她说我爹还活着,只是被朱棣押在牢里,还骗我娘说他与我爹是朝中好友,一定会多打点些银钱、想办法营救。我娘傻傻地信了,一直服侍了那小人三年,才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侥幸的念头,才明白陆寿渊根本就是在骗她。”
“我娘上了吊,留我一人孤零零在这世上。陆寿渊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其实我心里一直记着要给我娘报仇。我装作什么都不懂,假意讨好于他,跟他学武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仇。他待我也还算不错。直到那天,孙百通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喝醉了酒,对我用强……明明陆寿渊听到了我的喊声,却默许了……苏震,你说为何我的命这么苦?”
苏震静静听完,心里波澜起伏。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鬼灵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居然有这么惨的身世,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可能这些事情在她心里积压已久,一直以来身处仇人之侧,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如今在坠星楼的山上,几杯酒下肚,旧事重提,再也无法控制决堤的凄苦,这些年受过的所有委屈,压抑着的所有情感,全部借酒成泪,奔涌而出。
苏震看着抱膝而坐的舞烟把头抵在膝上痛哭,苏震满心同情和怜悯不知如何表达,只好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轻轻说道:“我不怎么会安慰人。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过庄子鼓盆的故事吗?庄子的妻子死了,他的好朋友惠子前去吊唁,进家却看到庄子兴高采烈地边敲边唱。惠子生气地问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妻子死了你怎么不仅不哭,还有心思唱歌?庄子说,我确实十分悲痛,但是生死之命如四季轮回,到冬天,一年过完了,难道就该哭吗?正如冬去春来又一年,我妻子死了,恰恰是她新的生命的开始,悲痛之余,我也替她感到十分高兴。舞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们还是应该好好活下去,酒泉之下你娘也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你说对吧?”
“你不喜欢听我诵诗,但我现在还是要给你诵读一首。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其实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比如孔大叔就挺好啊。你之前遇人不淑,那你这后半辈子肯定遇到的都是好人!”
“……”
苏震绞尽脑汁安慰着舞烟。突然舞烟一头趴在苏震的肩膀上,继续哭着。苏震僵硬的支撑着,一动也不敢动。
“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苏震和舞烟回头一看,竟然是曾殊,手拎酒壶,对月独酌。“曾大叔,你好啊……嘿嘿,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曾殊说道:“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说得真好啊。黄观,是你爹,对吧?”不待舞烟回答,继续说道:“白日里我就说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果然……”喝了一大口酒,长叹道:“澜伯兄啊澜伯兄,你我罗刹矶一别,已有十三载……天人永隔啊……”
舞烟怒吼道:“别再提他了!我不想听!”等于是承认了,自己便是黄观之女。一旁的苏震听到这些不由目瞪口呆。那日五台山下偶遇舞烟,舞烟便用黄观为例,斥责读书无用。黄观,字澜伯,池州府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六首状元,居然是舞烟之父?
“黄姑娘,你不该记恨你爹。自古忠孝难两全,顾国难顾家。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奉着圣谕四处募兵,督促各地驰援,你知道他经历过多少危难吗?燕王的杀手,抱着观望之态的各州各府,还有想把他送给燕王邀功的官员,还有觊觎钱财的宵小之辈……若不是我一路护送,恐怕……你以为他不想回去尽享天伦之乐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更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不拼尽全力完成皇上交给他的成命,京城一破,你们全家能有好日子吗?”曾殊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黄舞烟哭喊道:“你别说了,说再多有什么用?能让我娘活过来吗?”
“纵然仙医青鹿子,也无法令死人复生。姑娘你放心,今天我对着这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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