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本相簿里的第一页,贴着我的父亲和母亲微笑着并肩而立的照片。双亲留下的轨迹只有这个。他们两人的事情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记得。
我的爱机nikonu原本就是身为业余摄影师的父亲拥有的,所以这台nikonu里几乎没有拍到父亲自己。父亲留下来的照片就只有这一张。这是由我拍摄,而父亲协助我在浴室的暗房里第一次自己亲手冲的照片。由于还是个新手,所以照片上有一些斑点和瑕疵。
父亲在我刚上国中的时候死于交通事故。我还清楚记得车祸发生那天的事。那是个下雨的夜晚,我们一家三口乘坐的车子被卡车从旁撞上,我和母亲只有轻伤,手术结束之后仍意识不清的父亲则留在医院里,我们于深夜回到家中。母亲打开玄关的门说,还好不是什么大伤,笑着问我晚餐该怎么办,又饿又累的,吃冷冻食品可以吗?我看着她,领悟到在医院的父亲已经在刚才死去。当我正打算把冷冻披萨放进微波炉里微波时,又发现父亲的马克杯不见了,筷子也不见了。然而我无法确认除此之外消失的还有些什么。
母亲是在那四天后消失的。就在吃早餐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在我面前突然消失。母亲右手拿着正要放进嘴里的火腿蛋三明治掉在餐桌上,蛋黄啪哒一声破掉散开。而她左手拿着的马克杯则跟着她一起消失。
我现在偶尔还会想,如果消失的只有父亲会怎么样。我会对母亲说起关于父亲已不在,却只有我记得的事情,母亲会觉得我很可疑,我将因这种异常的感觉饱受折磨——不但会伤得更深,最后也许会用身体学习如何与外界相处。但是他们俩几乎是同时消失的。
有两件事实,我无法对任何人透露,只能默默往肚里吞。
那就是人一死就会消失,以及即使人没有死有时也会突然消失这两件事。
我的生活以及围绕在我身边的人,并没有因为我隐瞒这些事实,产生任何改变。毕竟一切与那些消失的人有关的事情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因此我决定假装自己也忘了。假装自己是在空无一人的独栋房子里,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人生活的孩子。只是,我仍然持续摄影。
因为我原本就是个孤僻的孩子?还是因为摄影的缘故使我一直都是透过镜头和外界接触长大的?我不得而知。也许理由各占一半吧?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曾说过这句话:
「小诚你从小就都关在房间里看书听cd吧?所以就算不接触摄影,我看大概也是……」
「大概也是什么?」
「你十二岁的时候不是说过『要回到妖精的国度去』?」
我不是不懂她想说什么,但我也有生气的权利啊。
莉子是我平常少数会交谈的人之一。因为我们从小就有来往,还住在隔壁。二楼的窗户彼此相对,间隔的距离不到两公尺。我经常利用这条路线向莉子借书或是拿宵夜。距离那么近,事到如今就算要拿着相机和尺筑起城池将她赶出去,也已经赶不走了。
所以,我相簿的前几页几乎都贴满了莉子的照片。因为我好几次要她当我练习拍摄的对象,也许因此让莉子误会自己是摄影社的专属模特儿,才会经常跑来打扰我的社团活动。不过我最近已经不觉得郁闷了。就像跑进眼睛里的灰尘般,就算视线变得模模糊糊的,但是久而久之就不会在意了。
暗房作业几乎都是一个人进行比较轻松,不过有时候偶尔也会需要一个帮手。像是把放大机固定在桌上,或是要水洗相纸时。所以我不能否认有莉子在其实很方便。
「干嘛不用数位相机啊?洗照片不是很麻烦吗?」
有次在暗房作业时,莉子这样问我。
「不懂底片的韵味就给我出去。」
我这么说其实是想把她赶出暗房,并不是因为懂得底片摄影的好,只是数位资料会令我不安。因为,人一死,手机上登录的号码还有电子邮件、来电纪录什么的全部都会消失不见。所以我很害怕,不敢用数位相机。我想可能老天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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