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这天,对洪知县来说犹如是一场惊魂噩梦。
这天本是休沐日,他已经跟夫人说好,这天陪夫人去法善寺上香祈福。哪想家门未出,就见有个下人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那下人原是告了假回乡下的,到了城门口见远处挤满了人,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进不去,吵吵嚷嚷挤成一团。他跟守城的官兵认识,过去一问,才知道外面忽然来了一群流民,现在查验路引的军卒们完全应付不了。那些灾民看着面黄肌瘦,却凶恶得很,现在经纠集起来要硬往里冲。
这人倒也机灵,眼看着事出反常,二话不说便回了衙门,直奔后衙通知洪知县。
洪知县一早上心里扑腾着乱跳,听下人如此这般地汇报一番,便知道要出大事了。他立刻点了衙门的人跟着直奔城门,等登上城楼往远处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城门外,黑压压的流民一群群一团团地往这边涌来,郊外田地被踩踏稀烂,护城河的石桥上已经是人挤人。
洪知县当机立断,命官兵将流民挡在门外,守城军卒先合力将城门关死。之后,他派人朝源源不断涌来的灾民喊话――午时后,官府会在城外舍粥救济灾民。大家若想食粥,需先按照三等六班分列站队。
所谓三等,既老,病,少壮三等。城外的官兵维护秩序,号令灾民分列站队,不停以政府午时后舍粥安抚众人。
洪知县这边也一刻不敢耽搁,一边拨人开义仓开粥厂,一边直奔府衙找钱知府禀报,商议应对之策。
等到了府衙,正等下人去通报的时候,甘泉县的知县恰好也赶了过来。俩位知县忧心忡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草草一揖,急忙问:“你们那也出现了流民?”
洪知县愣了下,先道:“正是,老兄可知道这些流民从哪儿来的?前阵子虽然也有灾民过来,但不过是零星几个,今天怎的一夜之间来了这么多?”
甘泉县知县道:“愚兄我也有此疑问。你要说哪来的,多半是北方的灾民。可是若是北方来的,怎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洪知县听到这倒是怔了怔。他之前是听到过风声的,彼时城中流言四起,说山东流民南下,然而后来证明传言中的流民,不过是一群兵匪。谢兰庭亲自处置了那几个人,之后城内城外也一直太平,是以他并没有真往心上去。
直到齐鸢府试后,来找他背答案时,提出了练兵和赈灾的两项提议……然而彼时的洪知县顾虑重重,认为流民会遇到兵士遣返,不至于到达扬州,他若是兴师动众地准备赈灾,怕是会失于廉和谨。因此洪知县最后写了个札子递给知府过目,之后又拖延了一个月,先清查了人口,练起民兵。
赈灾诸事,却被他搁置在一旁,只兴建了两座义仓。
通报的门子很快回来,让两位知县到花厅稍等,知府大人稍后便到。
洪知县跟甘泉县县令随着门子走近大门,绕去花厅,坐了会儿,果然见钱知府匆匆赶来。几人见过礼,甘泉县县令将城内外的流民情形又讲了一遍。
两位知县心急火燎,认为流民天降一事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他们却不知道,在这之前,北方府县已经连发急信,告诉了钱知府流民四窜之事。然而钱知府却因今年吏部大考,忙着搜罗珍奇异宝给座师和上峰送礼,将那几封急信随意搁置在了案头。
今天下人过来通报,钱知府后知后觉去翻几封官信,才得知流民南下,凡是有兵士拦截的地方他们皆绕道,而兵力不足或官府心软的州县,皆遇到了流民啸聚作乱。
因此各府州县都已派兵在各要道严防死守,将流民赶往他地。扬州四通八达,务必早早设防,勿使流民入城。
最近一封是高邮县县令的札子。
钱知府若是早几天看到,还能布置一番。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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