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的视力在一个月后完全恢复。
他出院那天,纽约城下着很大的雨。
夏天已经过完,深秋的城市在雨雾中显得萧瑟迷离。
程景森开车载他去机场的免税港,因为尹寒想看看那两幅找回的画作。
程景森把识别身份的磁盘交给他,让他进去,说自己在外面抽支烟。
“Fratire”被置于独立房间最中心的位置,四周围绕着其他藏品。
这是尹寒第一次看到少年时代的程景森――通过已逝的吉泽尔的眼睛和笔触。
他在画作前站了很久,心里想着,原来这个冷酷霸道的男人曾经也是那么优雅俊美、身披晨曦朝露的少年。
等他回过神来,眼泪已经失控地滴在手背上。
因为车祸受伤,他已经有很久没有静心作画。
其实从十五岁那年目睹爆炸案发生的一刻开始,他的艺术生涯就已结束。
他把满身的才华换为了满心的仇恨。
如今想要回头,身后已无路可走。
眼泪的阀门一旦打开,好像就无法控制。
他不知道是为失魂落魄的自己而哭,还是为长久以前的程景森而哭,或者二者皆有。
半个小时后,收敛好情绪的尹寒走出白色建筑,看见程景森站着楼外的长廊下,似乎烟已抽完。
他走过去,说,“看了,我们走吧。”
程景森撑开伞,伞身倾斜向他,两人一起步入雨中。
回到市区的公寓时,刚过正午。
程景森问他午餐想吃什么?尹寒目光避开,嘴张了张,起先发不出声音,觉得喉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而后才说,“不吃了,我收拾一下东西。”
总归是要分开的,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多留一刻,彼此的心上就要多划一刀。
他进入主卧简单装了几套衣物,程景森跟着走进来。
他没有停下动作,仍然在往旅行袋里加塞秋冬季的外套,男人伸手握住他的腕,被他挣扎,继而将他压在衣柜门上,说,“小寒别这样,东西这么多,我让人打包给你送去。”
尹寒垂着头,没有说话。
男人又道,“你才刚出院,就算要走也让我安排一下。
你出去住哪里?需不需要人照顾......”尹寒将他打断,“你不要管了。
我只要走出这里,就和你没有关系。”
两个人之间静了静。
程景森无奈地看他,声音低哑,“你就这么着急吗?”说完,慢慢将他松开,半蹲在他身前,耐着性子和他商量,“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两万美金好不好?”尹寒终于抬眼看向他,摇头,“别给,你把我当什么了?”程景森说,“那你要上学,还要日常生活,你用什么付钱?”尹寒答得很快,“我可以打工,也可以申请学校贷款。”
程景森又说,“至少把我给你的那张卡带走。”
尹寒心里拧痛,不愿再聊,“求求你别管我了。”
说着就要起身,程景森伸手将他稳住,沉着声道,“你十七岁就被养在我身边,你没有独自在外面生活过,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我让你走,给你自由,但至少要确保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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