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之中有做大买卖的,也有做小买卖的,有靠山吃山靠天吃饭的,也有靠手艺吃饭的。
如今到了年关,那银匠便忙得脚不沾地儿,镇日里只埋头打首饰,一日下来便是饭也吃得不应时。
银铺门口蹲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约莫四十多岁,早已生了一脸的皱纹,即便不开口说话,也带出三分的苦相。
他面前摆着个竹篮子,里头盛着几只翻了白眼儿的死鱼。这庄稼人也是运道不好,原是赶着年下去河里头摸鱼,想换些钱给孩子们做上一身儿新衣裳。
那鱼倒也摸了几条,过城门的时候,怀里头的瓮被人挤的掉在了地上,当时就洒了一地的水。
那鱼离了水,哪里还能活,当场蹦哒着死了几条,有个卖竹篮子的婆子看他可怜,就送给了他一个竹篮子。那鱼儿到了竹篮子,又少了几条,这庄稼人没有法子,这死鱼也买不上价钱,那衣裳自然是买不得了,最多扯二尺布头。
好歹找了个铺子门口,也好歹卖出去了几条鱼,他一厢叹气,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也是凑巧,马车经过这一处,那袁娘突地捂住了鼻子,只口中闷声说道:“怎地这般难闻?”
那泼皮停不住手,口中含糊着说道:“无妨……过去这一处也就好了……家里头没有鱼腥气……还有你爱吃的玉春糕……”
“奴家闻着头晕的紧……”那袁娘挣扎着坐起身,只一脸嫌恶道:“这味道实在难闻,就跟那死鱼一般……”
那泼皮停了手,随手撩开车帘子,只一眼就瞧见垂头丧气的汉子,也瞧见了他面前竹筐里的几条死鱼。
泼皮被打断了好事儿,只心烦意乱叫停了车夫,他随手抄起宝剑,下了马车,头一件事情就是先踢翻了竹篮子,而后张口就骂,“你这蠢货,谁让你在这一处做买卖了!”
那汉子吓了一跳,他今日里已经够倒霉了,如今又被人踹翻了赚钱的家伙儿。这会子只哭丧着脸,慌里慌张去捡掉在地上的鱼。那鱼本就死了,这会子又落了地,染上了一层灰,瞧起来灰突突的,只怕就再卖不出去了。
那泼皮只觉得这被这卖鱼的搅了好事,他抬腿就踹,只把那死鱼踢得远远儿的,对过的屋檐底下本就坐着几个晒暖儿的乞丐,如今瞧见这便宜,哪里有不占的道理。几人光着脚跑了过来,一人抄起一条鱼,便飞快的跑开了。
对过的铺子本是一家茶馆,也有那有钱的在那一处吃茶,末了出门的时候,若是心情不错,便也赏给小乞丐三瓜两枣的。于是这一处时常守着几个乞丐,即便没有赏钱,那也能过趁乱混进去,摸上几枚糕点,暂且填了肚子。这会子得了鱼,便捡个没人的地方拿火一烤,可不是香喷喷的,直让人流口水。
那汉子丢了鱼,对他来说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欲哭无泪,脸上的三分苦相,如今成了十成。
他起五更进城做买卖,到最后只得个竹篮子,须臾之间,“夸茬”一声,那竹篮子在泼皮的脚下破了个大窟窿。
“你是何人?为何扔了我的鱼!又毁了我的竹篮子!”汉子梗着脖子,脸色涨红,只瞪着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那泼皮。
泼皮哪里看得上个庄稼人,他索性上前,一脚踹到庄稼人的心口,口中更是轻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竟然敢在爷的地头上做买卖!”泼皮踹了一脚,还不解气,又在那人腿上狠狠踢了一脚。
这一处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看热闹的却没有几个,那银匠更是头也不抬的忙活着。
有几个妇人低着头在看那银匠做活儿,嘴里头像是在讨论什么,仿佛并没有留意到这一处的动静。
汉子被踹了几脚,发出几声闷哼声。他心里头更是酸楚,这一日便没有一处顺当的地方,便是从进城以后,便没有一件儿合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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