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开头的这串号码我也熟悉,这是我俩妈的手机号。我哥为了防我,能想出改备注这一招,不愧是我哥。
我替我哥接了电话,里面传出刻意拔高声调的、刺耳的女人嗓音:
“小锐?怎么老不接电话呢!咱们什么时候看房去啊?”
这声音实在太响,我哥猛地惊醒,身体猝然抖了一下。我捂住他的嘴,把我哥按在我腿上动不了。
“嗯,你想什么时候?”我模仿我哥的语气非常有经验,我们的声音在电话和语音里也极为相像,我妈几乎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儿子,也只把我哥当一个提款机,她根本分辨不出来。
我妈笑了,忽然又止住,不过我仍然听出了她语调里的故作担忧,她说:“哎不急不急,你胳膊不是受伤了嘛,缓两天,缓两天也行。”
我突然愣了,我哥手上的烫伤明明早就好了。
我举着电话,低头凝视我哥的眼睛,他躲闪我,把手往西服里藏,我抓住他的手,他疼得抽了一下。
我浑身发冷,从我哥身上把西服扒下来,挽起衬衫袖子,看见他小臂裹了一圈绷带,里面透着一团血印,刚刚我们接吻的时候我不小心压着了他,肯定疼坏了。
我质问他怎么弄的,他云淡风轻地说鱼缸碎了不小心割的,我又问他,咱们家的是钢化热带缸,这玩意怎么碎的。
我很快听明白了,我妈那个小儿子,操,就我俩那个所谓的弟弟,你妈的,在我们家玩模型枪,把鱼缸打碎了,鱼缸四壁都是钢化玻璃碎了也没事,没想到阿姨正收拾的时候玻璃顶盖儿突然掉下来,当时我哥怕给阿姨脑壳开瓢,伸手过去挡了一把,胳膊就划了一大口子,他妈的差点把筋给剐断了。
他抱过来安抚我,在我耳边很轻缓地安慰,我哥最怕我发疯,我疯起来他按不住我,我也不想发疯,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心脏疼,呼吸困难,头晕脑胀。操,我可能得高血压了。
我妈还在电话里吵闹问我怎么不说话,我拿起手机,回了她一句:“闭嘴泼妇,带你儿子滚出我们家,等会让我看见你儿子哪条腿没迈出门口我就打折他哪条腿。”
我妈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随后破口大骂,骂我没教养脑子有病没大没小不知孝顺拖累我哥,我挂断电话,拉着我哥往外走,回家。
我哥把我往回拽:“宝贝我没事儿,你先回学校,我下午去公司,让他们娘俩儿爱去哪去哪儿得了,甭管他们。”
我回头问他:“缝了几针。”
他起初不想说,后来还是承认了,缝了十一针。
我眼前发黑,扶了一把墙才站稳,从我哥兜里把车钥匙抢过来,带他回家。他也知道这事儿迟早瞒不住,拖我一时是一时,我想揍他又不忍心,想骂他还舍不得。
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现在只顾着疼那个小儿子,前些年春节我哥在外边打工赚第二年学费,因为这时候没人干活所以工资高一点,我妈他们一家子聚一起吃年夜饭,我哥累完一天带我回他们家,连个热饺子也没给留。这回的情况大同小异,我妈忙着检查那孩子身上有没有伤,放任我哥满地淌血,最后阿姨带着我哥去医院包扎,他公司这几天事儿正多,也许刚走出医院我哥就往公司去了。
我把着方向盘,感觉整个车里都是血腥味。
“哥,我能杀人吗。”我问他。
“不能。”他仰头靠着头枕阖眼揉太阳穴。
“我保证一刀扎要害,不会虐杀。”我说谎了,我要分尸,把那个该死的孩子和他妈从手指开始切成108块,扔进污水井里,等到沼气积攒足够再把鞭炮点燃塞进去,听一声巨响,粉碎的肢体像下雨一样零碎落地。
“宝贝,不行。”
我直接把车开进小区停到单元门口,坐电梯上楼,进门的一瞬间,有个东西在我脸颊边的门框上啪的一声炸开了,我立刻躲开,转过身挡住我哥,碎塑料子弹的小渣子崩了我一身,脖子侧面被碎渣擦破了一条线。我小时候也玩过这个,这种塑料子弹威力非常大,市面上应该早就禁售了。
茶几上站着一个三年级左右的胖男孩,手里拿着一把模型枪对着我们,嘴里发出嘟嘟的响声,他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来了也没动地方,白了我一眼。
我惯他毛病?随便脱了校服砸地上冲到茶几前,攥着那把破枪的枪口用力一拽,把这孩子从桌上拽下来,摔在地上大哭,我把枪零件拆碎,枪杆撅弯了砸他身上。他妈顿时急了,过来一把搡开我,心疼地给那男孩拍身上的碎渣。
看看,亲儿子也是要分个亲疏内外的。
我才有工夫看看这个家的惨状,沙发上堆满凌乱的衣裤,两个行李箱直接敞开摊在客厅,满地好的坏的玩具和零食,之前放鱼缸的地方已经空了,墙上只剩一个电线口,沙发底下都是瓜子皮橙子皮。我才知道昨晚我妈是带着几个大姨一块儿来的,拉着我哥唠嗑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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