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桂双再次拨打了电话,他凝视着手机屏幕,仿佛要把这支手机看穿。
看着看着,他又笑起来。
这张电话卡是卢天骄的名字,长安警方一定拼命在找它的下落,没人知道他在自己手上。
他当初还舍不得弄死卢天骄,比起罗晓宁,卢天骄的脾气更像自己。
罗桂双琢磨地想,卢世刚一辈子活得像头驴,蒙眼推磨,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炸锅爆油的儿子?
大约连警方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卢世刚,要杀他全家――那天夜里,他原本是得了卢世刚通风报信的消息,要来搭救这个软蛋。
当初他在金川县一起又一起地杀人,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看不惯就杀了。他专拣那些样貌端正的孕妇来杀,企图为自己增添一点传奇色彩。
无理由地,他看着那些孕妇、或是带着孩子的女人,以漫不经心地目光注视门口经过的自己,就觉得她们的眼睛里似乎含着嘲讽。
风骚里带着鄙视,活像是泰格的眼睛。
这种畸形的选择里怀着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恨――要不是为了搭救张秋玉,自己就不会重新开始杀人,那吕贤德就没机会弄伤罗晓宁,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手痒。
这档口,他又把仗义积德的锅给甩到张秋玉头上了。
卢世刚无法忍受他没完没了的屠杀,金川县一起又一起灭门案,旁人不知底细,但卢世刚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整个沙场村都拿到了拆迁补助,他向罗桂双辞行:“我去长安做生意了,待我多赚些钱,就把晓宁转去省城的大医院。”
犹豫半晌,他嗫嚅相劝:“双子,你收手吧。仇也报了恨也雪了,贤德你也沉河了,这么多年你手上造了忒多孽,还不够吗?”
说着,他偷偷在心口画了个十字:“收手吧,天主会宽恕你呀。”
罗桂双无所谓地看他:“你去了,那我怎么办?”
卢世刚惊恐起来,他明白,这是罗桂双在要挟他。
“补助款你也有……”他哆哆嗦嗦:“你也做生意呀!”
罗桂双看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白参差的牙齿。
“老子想去就去,轮不到你来管。”
在雨林里的那两年,奠定了他们心态上的某种微妙辖制。卢世刚就此成了罗桂双的附庸,像罗家的一头牲口,他为罗晓宁挣医疗费,也容忍冯翠英想方设法地从这笔医疗费里骗钱。
多挣一点就是了,卢世刚安慰自己。
他赶上了西部开放的好时候,关中位处中原和西部交接带,长安又是关中的省会――中部战略和西部政策都惠及这个风沙弥漫的古都。它成了中西部开发的地理中心。
他真的挣到了钱,并且,因为流产而多年羸弱的张秋玉,居然又怀上了孩子!
日子越过越好,但越好的日子就越让他害怕,他怕罗桂双哪天被抓,会牵连出他的前尘往事,那现在幸福的一切可就都完了!
他每天都在心里祈祷,把新买的房子也偷偷摸摸地装饰成教堂的样子,沉香木、歌斐木,他是用不起的,但可以用松木替代。他不敢大张旗鼓地挂十字架和圣母像,于是拐弯抹角地收集了许多“患病的羔羊”。
他渴望虚幻神明的庇佑,天父在上,必能给他心怀鬼胎的人生带来永恒的、藏污纳垢的幸福。
――圣父和圣母似乎听到他的心愿,感慨于他一天到晚龟缩在自建的忏悔室里,他们真的降下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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