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气炎热,翊坤宫中种了许多花木,蚊虫更多。宫室之中有宫人熏艾驱虫,外头可就无人打理了。
心莲与夏荷一道关在柴房之中,两人背对背,相互不理睬,各怀鬼胎。
这屋子在翊坤宫西侧,平日里只堆放些柴炭及用不上的杂物。
房屋年久失修,夏季西晒,一日下来,早已晒透了,人在其中如被火烤,闷热异常,还有蚊虫滋扰,真正苦不堪言。
夏荷躺在东面墙下的一摞稻草上,这地方因外头种着一棵老槐树,倒是有些阴凉。
她紧闭着眼睛,不知睡未睡着。
心莲则在一边翻来覆去,既被酷热所苦,又要时时驱赶蚊虫,无论如何总不能入眠。
除却这闷热之苦,她心中亦在七上八下,虽是在贤妃娘娘跟前剖白了一番,也算是把这夏荷咬了下来,但贤妃娘娘是否当真信了她的言语,还未为可知。再则,即便贤妃信她的话,就不会处罚她了么?毕竟,这合香可是她自己调配出来,送到贤妃跟前的。
想到慎刑司那些酷刑,她便觉不寒而栗。她还青春年少,如若就这样葬在宫里,心莲实在不甘心。
思来想去,心莲索性坐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哭泣出声。
那方夏荷听着心烦,头也不回的斥道:“哭什么,没出息的东西!吵的人夜里不能睡觉!”
心莲本在自怨自艾,听了夏荷这话,忽的心头火起,起身走到夏荷背后,竟抬足向着夏荷背上踢了一脚:“你还有脸睡!倘或不是你拉我下水,我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夏荷猝不及防,吃了她这一脚,登时跳了起来,向她怒目而视:“你疯啦?!咸菜窝头吃撑着了,倒来这里踢打起你干姐姐来了!”
心莲满面泪痕,怒骂道:“干姐姐?!你当真是我的好姐姐,竟然想利用我替你背黑锅!我本不过图几两银子的赏钱罢了,你竟然想谋害贤妃娘娘。你不要命,我一家老小还想活呢!”
夏荷虽自知理亏,嘴上却不肯示弱,冷笑道:“谁叫你贪利忘义?我说给你那方子,原不过是叫你换几两银子咱俩分了也罢。你自己想要独吞,定要到贤妃娘娘跟前去邀功,所以弄出祸来。如今还带累我同你一起关在这儿,我还想找谁说理去呢!”
心莲听她如此颠倒黑白,更是怒冲肺腑,一气之下,竟抬手打了夏莲一记耳光,骂道:“我把你这个奸险狡诈的贱妇,事到如今,你还要撕咬我!”
夏荷适才被她踢了一脚,这会儿又挨了她的耳刮子,头上发髻也打的歪了,发钗掉在地下,一绺头发散了下来。她连吃两记闷亏,登时也恼了,嘴里斥道:“你这个小婆子养的小蹄子,竟还动起手来了!”一面也扑了上去。
这一对干姊妹就扭打在一起,滚在地下,好半日难分难解。
露珠与芳年依照苏若华的吩咐,在外听觑了多时,始终不见个确实消息。
露珠打了个呵欠,压低了声道:“这都月上中天了,她们也没说出什么二五六来,这倒打起来了。打起来,也打不出个名堂。”
芳年心思细密,却听出了些门道,轻轻说道:“听她们两个这话里的意思,那个心莲当真是被利用的,她该不知情。倒是这个夏荷,娘娘要探听的事,都在她身上。”说着,看露珠满面困倦的样子,便说道:“你若困了,不如先回去歇息,这儿有我一个也成。”
露珠赶忙笑道:“这却不必,我还熬得住。娘娘吩咐的差事,我哪儿能懈怠。”
芳年知道她心思,只一笑了之。
里面那两个丫头打的不可开交,然而撕扯了半日,也不过是心莲脸上多了几道抓痕,夏莲衣裳撕破了衣襟,头发扯掉了几根,也没打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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