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将去,春日已近。眼看已是年底,离往建康去的日子也不远了。
京口附近传来消息,时疫肆虐已过,染病者已自从前的十之六七,减作十之一二,那十之一二,也皆是将痊愈者。
然疫过幸存之将士,已仅是先前的大半,且这大半的人,个个都因此虚弱颓萎,战力大大下降。
此事于郗翰之而言,实是天赐良机,如今万事俱备,连讨伐袁朔的檄文都已拟好,只欠东风。
那最后一阵东风,该由孙宽带来。
岁末之时,期盼已久的阿绮终于接到消息,堂姐崔萱与夫君孙宽就要到寿春了。
前一日,阿绮便高兴得连连张罗着替堂姐收拾屋子,准备吃食等,到第二日,虽是阴雨绵绵的日子,她仍坚持与郗翰之二人亲自去迎。
刘夫人见是阿绮的亲人要来,孙宽又是要助儿子一臂之力的,亦打算一同前去,被阿绮与郗翰之以天寒地冻,她腿脚不便,不必同行为由,劝住留在家中。
冬雨之下,道路泥泞湿滑,有几处更积了些碎冰,马车行过时,须得格外小心翼翼。
郗翰之未骑马,与妻女一同坐在马车中。
他还一直惦记着阿绮的体寒之症,出行前便令婢子在车中铺了两层烘热的绒毯,又置了两三个烧尽后还温着的暖炉,待母女二个一同上了车,更是将车帘严严实实压紧,免得透进风来。
阿绮今日被戚娘逼着穿了件厚厚的大氅,抱着念念时能将她也裹在里面,好容易上了马车,脱去氅衣,又被车中暖意焐得双颊绯红。
就连念念也热得在襁褓中直挥舞手脚,眼巴巴望着母亲,时不时啼哭一声,想教母亲替她将衣物解开些。
阿绮一手托着女儿后背,由郗翰之帮着将念念身上厚厚的小棉服脱下,只余一件薄薄的单衣,这才教女儿好受些。
这一番折腾下来,本就面色绯红的阿绮,额角已有了一层细汗,连双唇也愈发嫣红润泽了。
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去取帕子擦汗,黑白分明的水润眼眸不由嗔怪地觑了郗翰之一眼,道:“这马车中也忒热了些,郎君如今倒同戚娘她们一条心了。”
话虽如此,她语气中
却不见得有多少责怪埋怨的意思,听在郗翰之耳中,反而多了几分鲜活的娇气。
这才是原本的她,高贵娇矜,温柔又不失小性。
他面上不由扬起纵容的笑,将她手上的帕子抽出,亲自凑近去替她擦汗,可出口的话却一点也没有松动:“我们皆是为了你好,夏日都不能贪凉,更何况冬日?”
实则他坐在这马车中,只会比她更热。可他始终记着她自小体寒,又不喜吃药,来月事时,也偶尔痛得发虚汗,于这些细节上,自不能疏忽。
阿绮眼巴巴望着他,絮絮嘀咕道:“可医家都说了,我产后养得好,早将从前留下的病根也一同去了,不必再如此紧张。”
女子生产,便如新生一般,有些人因未养好,有了亏损,原本康健的身子也会变得虚弱,但若养好了,便如阿绮一般,能将从前多年的病根也一同带走。
郗翰之恐自己禁不住她这幅娇态,努力沉下脸,佯怒道:“不可掉以轻心,病能去,自然也能再回来,你若不当心,到时有的你好受。”
阿绮自知理亏,只抿着红唇斜睨他一眼,别开眼不再说话。
郗翰之被她那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眸望得心软了半边,哪里还撑得住,不过一瞬便靠了过去,拿着帕子细心地替她将颈边的薄汗也擦去,又伸手将她领口衣襟解开些,露出底下柔腻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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