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天马赛诸塞的山林中似乎都笼罩上了浓郁的不祥之气。本就是草木凋零的时节,一匹匹山头笼罩在恒久的白雪中。偏偏就是这样单调的时节生出了最光怪陆离的传闻,道听途说的传言甚至一度压过了两天前发生在附近的重大新闻。
比起遥远的权力争斗,小道消息才往往更受人偏爱。
有人发誓在落雪的当晚亲眼看见天空飘飞的雪花一落到山头便被瞬间染成了血色。同样有人发誓在黎明前最后一刻,雪后朝阳将升未升之际,满山交错的树干上挂着一具具面目狰狞的躯干,整片树林都是红的。
暮色初至时更是有孩童啼哭说远处山上到处都是火和哭喊,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兴许还有动物的哀鸣,凄厉回荡在山间。
似是而非的传言没有得到合理抑制以及怀疑,毕竟如今这个世界发生什么事人们都不会感到奇怪,传言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如同滚雪球一般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然而不过一天人群便像达成了共识一般,再闭口不提任何有关白雪变色,躯干满林,惨叫入耳的字眼。
群体的意识让他们模糊感知到这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大雪后那轮好不容易升空的太阳免不了沉沦的命运。
慕羽坐在弯曲的树干上看夕阳。她极有可能厌倦任何事,却永远不会厌倦欣赏夕阳。无论多少次,她总能从每一次里品出不同的韵味。
光线的挣扎迷离多变,总归又逃不出一个结局。十一岁的时候她还懵懂无知地以为斜阳沉落后才可能蕴藏着美的终极,现在总算意识到那时她有多么天真了。
从未意识到自己已然多次和真正的美擦肩而过。
她都快记不清十一岁的样子了。
纳吉尼懒懒挂在树干上,本就修长庞大的身躯看着又仿佛膨胀了一圈,盘在树上时像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树枝是粘腻的,积不上雪,倒一滴滴向下滴着什么,融于早就变色的冻土中。
猩咸的风送来零星的惨叫嘶吼,她缓缓配合着零碎的惨叫,望着犹自在天边挣扎迟迟不愿落下的血色光线敲打着节拍。
伊尔弗莫尼没剩多少人了。
身上传来喀一声脆响,她身手敏捷地拢住了原要从腰间落下的玉佩,拿在手心端详。如若不说明这是玉佩,没人能分辨出手里的到底是什么玩意。莹绿颜色彻底被浓黑浸染,道道深刻裂痕星罗棋布,雪上加霜的是一条裂痕从顶端直贯彻到末尾。
仿佛轻轻一碰这块昔日美玉便将灰飞烟灭。
树干上多出了一点重量。他和任何一次一样,悄无声息,她也总会装作没有发现他的靠近似的固守两人共享的疆域。
今天她不打算再做这样的坚守了,于她而言坚守更是失去了意义。
女孩靠在肩头的动作竟比雪花坠落还要轻缓。纵然他们亲密过数次,在这一刻,不掺杂丝毫权力欲望的举动依旧使得里德尔全身僵硬。
他第一次恨自己是那么了解她,以至于现在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身边的躯体带着鲜血的温热,软软靠在他身上,似是妄图将他也困在停滞却虚假的时光中。
他揽住了她,越来越紧,拥住了这具已经归属于自己的身躯,同样笼住了这片一样腐朽罪恶的灵魂。他也必须拥有她,困住她,让两人生在一起,再不分离,直至其中一方主动了结。
血红夕阳似乎也随之静默了。
“克劳奇帮我们将这盘棋下得很好。从此以后,以菲尔加西亚为代表的抵抗势力注定流亡败逃,”她还在欣赏挣扎的光线,没有看身边的人,却不自觉挪动得更近,亘古不变地在冰冷的怀抱里索取温暖,“高兴吗?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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