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门窗禁闭，瑞兽香炉飘出袅袅烟雾，在半空中聚拢又散开，形成奇异的形状。
    软榻上，凤殊躺在晏序怀里，睡得很沉，却好似做了噩梦，蹙着眉，很是不安。
    素心计算着时辰，又看了看炉内已经要燃到尽头的异香，知道凤殊快醒了，索性剪完那半截余香，又开了半扇靠近软榻的窗户，收拾了一下东西往外走去。
    开了门，毫不意外，那一双桃花眼的柳大当家就站在门外。
    素心道：“‘梦蝶生花’的药效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散去，到时候他们便能醒过来，只是谁先醒倒也说不准，且等着就是。”
    柳含风脸色不太好，本来凤殊这个主意他就不怎么赞同，但奈何不了这祖宗固执又折腾，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用这南疆异香去寻一场虚妄之梦。
    素心口中的“梦蝶生花”是南疆及百越虫谷所产的一种异香，异香取自奇花“梦蝶”，焚之入睡，可安心神，但若是超过一定剂量，便会化作带毒的蛊香，使人陷入梦境幻觉之中。
    梦境深处便是人的识海，识海便是人的记忆。
    凤殊也是能耐，仗着自己体内有天域蛊，竟冒险燃着异香入了晏序的识海，去寻他最深处的记忆。
    唉……这姑奶奶到底想知道什么？
    柳含风长叹一声，颇为惆怅地看着紧闭的门窗。
    素心只负责帮她家师姐燃香，以及在他们入睡时乖乖守在身边，可不负责安慰其余的多情伤心人，看了柳含风一眼便端着东西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冷风从窗边拂过，屋内浓郁的异香渐渐散了。
    凤殊陡然睁开眸子，她刚想坐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竟是被晏序手环着腰，抱在怀里，便停住了动作。
    晏序还未醒，安安静静地睡着，眉眼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温润。
    凤殊稍稍侧过身子，垂眸看他，半响，低低叹了一句：
    “晏序，你个傻子……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逃不开了啊……”
    原来她与他竟真的有这样的前缘，难怪前世她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取得他的信任，得到他的助力。
    他将这份感情藏得极好，前世的她又困于天域蛊的副作用未能懂他的真心，最后竟负了他，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真相了解得越多，凤殊便觉得心口的负累越重，犹如一把把利刃不停歇地剜着她的血肉，时刻不停地提醒她——
    看看你前世都做了些什么啊？你错过了最爱的人，又为了复仇和杀戮亲手将最后一个真心待你的人送上绝路。
    也难怪前世竟是那样一个结局，孤家寡人，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有泪无声滑落，没入青丝内，让人再也瞧不见。
    半响后，晏序未醒，凤殊坐在软榻上平复了情绪，思索片刻，面无表情地推门走出去，唤来了袭月。
    交代完一切后，她又道：
    “到时只需暗中配合晏序，将此事办好，若有何动向，再及时来报。”
    袭月看着凤殊凛冽冷清的眉眼，只觉得自家主子又回来了，立即低头应下：
    “是！”
    袭月走后，凤殊刚想转身回屋，耳边却猝不及防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稍微一顿，她转身看向来人，挑眉：
    “你这喜欢偷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柳含风厚颜无耻地耸了耸肩，装模作样地摇着扇子笑道：
    “布局大半个月总算要动手了，怎么？你真查出来那些杀手背后的人是谁？”
    “你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不然呢？”
    凤殊默了一瞬，漫不经心答道：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再不可能的答案我也必须相信。”
    “再者……”凤殊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眸色复杂，极轻地叹息一句，“……我没时间了。”
    柳含风似是没听清，怔了怔：
    “什么……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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