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殊哭得没了力气，被他放平躺在被窝里，外头天色暗了，天将雨。
    她看着晏序起身关好了门窗，待他也上榻之后，凤殊无所顾忌地整个人贴了过去。
    晏序一愣。
    微弱的暖阁内，没有点亮一丝烛火，外头的冷风呼呼刮着，晏序的怀里却极其暖和。
    凤殊闻着近在咫尺的红莲香，想起梦境中那个狼狈艰难的少年，想起他被至亲遗弃，看着母亲在眼前死去，想起他自幼被种下炽心蛊，独自一人支撑走到今日。
    想起前世的他如斯渴望着寻到自己，却再一次她被背叛，为她付出了一切，到最后喝下那杯毒酒。
    那时的晏序会是什么心情呢？是会绝望痛苦，还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了？
    还是……
    晏序至死都在念着她恨着她？
    这一切凤殊全然不知道答案，只是一味猜测着，任由这些猜测化为利刃往她心头割。
    这些疼痛，比天域蛊的副作用还要让人难熬。
    索性她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她要把该还的都还给晏序，不再让他伶仃一人在雪中独行。
    她要陪他一起，哪怕跌落尘埃，坠入地狱，也绝不松手。
    这时候以往被天域蛊笼罩住的念头，霎时冲破所有阻碍，凤殊只觉心口疼到了极致，脑子却越发清醒。
    越发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人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而自己，又是怎么的一份心情。
    那份炙热而沉重的感情，犹如惊雷闪过，天光浑然降生，开天辟地，破开了一切混沌，万物生长复苏，漫山遍野花开。
    凤殊轻轻地凑到他唇畔，说出的话仿佛还带着眼泪的湿润气，轻轻道：
    “我真的很爱你，晏序。”
    这是凤殊头一次如此郑重而认真地说爱，晏序顿时愣住，身子有些僵，手不自在地抬起又放下：
    “你怎么了？”
    “怕你担心我不爱你，担心我会离开你，所以想一遍遍说给你听。”凤殊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无比眷恋与温柔，一遍遍吻着他的唇角，“以前我懵懂无知，忘记了许多也错过乐许多，所幸我还来得及。”
    那双眼睛，在微暗的屋内却犹如点缀了璀璨星河，含着泪光，注视着他：
    “阿序啊，你且听好。我知你待我极好，你虽从来不说，但你为了我做的事情我已全然知晓。
    我心中有你，不是因你是九卿之首，不是因你能助我夺权复仇，我渴求你爱慕你惦念你，仅仅因为你是你。
    我这般爱着你，如若你想要我的真心，我便毫不吝啬尽数给你。
    你我之缘分想来是天注定，故而前世今生我都这般喜欢你、惦念你。可若不是天注定，也没什么打紧，我的阿序这般好，让我瞧上一眼就丢了心。
    这是我的执念，又与天意何干？
    我此生想要之物惦念之人，没有得不到的，可是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如若能与阿序平平安安厮守到老，是不是当初那个长公主，当不当帝王也没什么关系。
    这世间山河万般皆好，可不是因我终有一日能复仇夺权而好，而是因你，因为你日夜在我身旁，时刻在我心上。
    有你在，这山河万里才万般都好。”
    那抬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下，搂紧了她，晏序说不出话来，将小姑娘抱得很紧。
    良久，才沙哑哽咽着，喊了她一声：
    “殿下……”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的神情，唯独那双眸子里的情深意切，被外头的天光映着，泛着水光似的一路晃进两个人心里。
    凤殊伸手抚向他的脸颊，笑弯了眼眸，眼泪却一直流：
    “你生得这般好看，让我第一眼就丢了心呢。”
    晏序的眸色沉了沉，低头哑声道：
    “谁不是呢。”
    凤殊失笑，轻轻地闭上了眸子，良久，她听见晏序在她耳边低声而磨人地恳求道：
    “给我生个孩子吧，我的好殿下。”
    生一个我们的孩子，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吧，再也不要离开我，梦里也不许。
    “好啊，我的阿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