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乌云遮住了月光，院子里一片暗色，夜风吹动竹叶，影影绰绰，沙沙作响，像是那夜里邪物在暗语。
    大皇子府。
    一脸寒色的凤玄章看着烛火旁的黑衣小公子，看着他灌下一碗又一碗苦药，脸色却依旧惨淡苍白。
    “依你的意思，本王还要等多久？”
    小公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能要了他半条命，痛苦不堪，半响，他终是发出嘶哑难听：
    “不远了，还有半旬，定能如您所愿。”
    说着，那枯败黯淡的眸子看向远处：
    “我也快没时间了……”
    凤玄章盯着他那张脸看了许久，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我可是故人？”
    “故人？”小公子讥讽地笑出声，毫不畏惧地对上凤玄章的雪狼眸，低声道，“我没有故人……我的至亲至爱皆死去，此生只剩仇敌，我苟延残喘地活着，是为了与你换一个结局。”
    “什么结局？”
    小公子目光空洞，喃喃道：
    “我把你想要的给你，你替我杀了晏序。”
    “为何你非得杀了晏序？”
    “因他杀了我至亲至爱，是我前世今生唯一的仇敌。”
    凤玄章却沉默，并不说话。
    小公子却看出了他眼里的犹豫，露出讽刺的笑：
    “你想要这江山，可你也心知肚明，皇帝他根本不会给你。
    如今皇帝病危，朝局全由晏正卿一人把控，你以为现如今他就站在三皇子那边？
    不，谢侯和三皇子不过是个幌子，他谋划这一切都是为了死而复生的长公主凤殊。
    凤殊与皇帝有血海深仇，她处心积虑回帝京，如今已经得到晏序的庇护和扶持，你若不杀晏序，有朝一日晏序必定扶持她登基为帝。你想想，到时你胜算几何？”
    说着，他又咳嗽几下，缓缓道：
    “再者，凤殊定然猜到是你将他的身份透露给皇帝，从而让皇帝暗中派人刺杀她。
    在她心中，你们早已不是兄妹，而是仇敌。你若是不忍亲自动手杀她，便只能除掉晏序，以免有朝一日你们兵戎相见。”
    小公子对凤玄章的心思很是了解，知道他心中对凤殊有愧，也知道他虽明白凤殊的威胁，但始终不会动手杀她。
    不然十年前，他就不会动手亲自放那把火，让凤殊借此成功假死逃脱。
    凤玄章虽心狠手辣，城府极深，但唯一的犹豫却都给了凤殊。
    那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殿下，那个会唤他哥哥的九九，那个他答应了要给他种下四季不败桃花的小姑娘……
    若不是有当年那场夺权，他与凤殊之间也不会有这样的血海深仇。
    可笑的是，他在战场上一向杀伐果断，却偏偏在凤殊的事情上优柔寡断。
    明知道她已经回来，依附着晏正卿，谋划着要复仇夺权，终会成为他最致命的威胁，却始终不忍心动手杀她。
    可又不敢让她继续谋划布局，只得将她的身份泄露给皇帝，借他人之手，断了自己的念想。
    如此矛盾，如此可笑。
    凤玄章露出一丝苦笑，眼中难得地显露脆弱来：
    “你倒是懂我……接下来，我又该如何？”
    小公子掐指算了算，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凤玄章：
    “里面有根淬毒针，你将它装进袖中弓弩内，三日后，伺机刺进晏序后颈，他半月后便蛊毒发作，化作一滩血水。”
    凤玄章接过锦囊，开口问：
    “为何要三日后？”
    小公子没有回答，凤玄章却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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