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西境战乱平息后，白阙曾拜别晏序独自一人前去越州寻找幼妹，却始终不得线索。
    后来他因意外失去双腿，历经万难回到帝京后，被晏序与江临川所救，又发现晏序身上带着致命炽心蛊，便以报恩之心一直留在晏序身边，为他想方设法压制蛊毒，延长寿命。
    他呆在晏序身边，一呆就是近十年。
    如今他意外发现了幼妹的线索，便心中起疑，直觉素心便是自己的亲妹妹。
    凤殊闻言，细想了一番，半响，恍然——
    说起来，当初她见白阙第一面时就觉得他这双眸子眼熟，如今再对比小师妹素心，他们那墨色浓重般的眼眸可不就是一模一样嘛！
    再者，素心自幼在百越虫谷长大，倒也跟白阙的妹妹被送往越州对得上。
    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凤殊感慨道：
    “若当真如此，倒也算是件好事……有虫谷在，让小师妹一直呆在百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若是小师妹能因此寻回亲人，倒也算是有了一个安身之处。
    白阙问道：“百越虫谷是何地？”
    凤殊沉默了半响，不知想起什么，眼眸沉寂而冷漠，似是化作无底深渊，看不见一丝光。
    百越虫谷一向以巫蛊之术首，地位甚高的巫医甚至会每年收天赋极高的少男少女，以他们至纯的身躯饲养蛊毒，再用极狠毒的炼蛊之法选出蛊毒圣童。
    凤殊当年便在虫谷呆过，虽侥幸得了天域蛊逃脱，又被她的两位师父所救从而逃出生天。
    但她也知道，虫谷炼蛊之法丧尽天良、恐怖至极，在那个地方，所有的蛊童会被残忍地掠夺人性，被培育成只知道杀人的蛊。
    “在虫谷，不是你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你，都是一个年纪大小的同伴，你们昨日还相互依偎，今日便有可能被拉到场上互相厮杀。而只有撑到最后的，才能成为蛊毒圣童，继而再苟延残喘地活几年。”
    说到这段往事，凤殊竟觉得这好似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想起当初十岁左右的她流落虫谷，在那里呆的生不如死的半年。
    暗无天日的厮杀，四处蔓延的血色和凄惨的叫声，那时年幼的凤殊以为，她早已永沦地狱，不在人间。
    因为心中对活的渴望，她压抑住恐惧和害怕，咬牙熬过那段岁月，身上落下了利刃削骨的伤，却又死里逃生，因祸得福，得到了万古之王天域蛊。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她对疼痛的忍耐度比寻常人还要强些。
    “若不是有这天域蛊，我怕是撑不到这时候。”凤殊道，“小师妹同我一样，也在虫谷呆过，不过她呆的时间比我长得多，从记事起她就被养在虫谷，只等年纪一到就种下蛊毒参与炼蛊。”
    “倒也巧，也就是在我出师后不久，我的两位师父机缘巧合下在虫谷救了我的小师妹，那一年，她七岁，还有一旬便要被种下蛊虫，参与炼蛊。”
    “之后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了，只偶尔从师父寄来的书信中得知，我这个小师妹虽天生脸盲，认不得人，故而总木着一张脸，算不得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
    但她天赋极高，在蛊毒方面更是了得，许是自幼在虫谷耳濡目染。
    我的两位师父，一位是医仙一位是毒仙，相爱相杀了一辈子，教会了我的医毒的本领，也对我这小师妹极为耐心疼爱，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教养，倒也没让她见过多少血色。”
    凤殊轻叹一声，颇为感慨，又似庆幸。
    说到这，她又想起来，西境边地，正是越州及百越所在之处。
    这里多山林瘴气，不比帝京平坦辽阔，故而民风亦不如帝京开化，要相对闭塞野蛮得多。
    当年凤殊流落至此，隐姓埋名，无人知晓她就是那个已死的凤殊长公主。
    如此，倒也极巧。
    凤殊流落百越那几年，更好是晏序在西境平战乱之时。
    只是之后她深陷虫谷，与外世彻底隔绝，等好不容易出来了，晏序却已经结束了三年的平乱整兵回朝。
    这到底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还是其他缘由，凤殊不得而知。
    故而，她并不知道，纵使百越那群山绵延，丛林成屏，毒瘴漫天。
    曾经却有一个少年，因一个长公主死里逃生流亡百越的消息，跋山涉水，以赴死之心，前来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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