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跪着那人在这一刹那身上迸发出近乎飞蛾扑火般凄厉的勇气，像是要燃尽生命来拥抱光明，让塌上宾再无法安坐彼间，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沈无忧上前两步将玉心虚扶了起来：“永昌村和藏金阁？”
    虽说早有预料，但听到真相时，还是令人心惊，村与阁，乡野与青楼，这听起来就似乎隔着八百里地的两者，此刻却在玉心口中紧密纠缠在了一起。
    玉心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前交握的一双手，指尖深深扎入掌心，在绸帕上沁出红梅点点：“正是，二位去过永昌村，不知可曾注意过村内的耕地？”
    楚岁安在脑中短暂地回想了下，道：“永昌村东面靠山，北面临水，南面林子茂盛，唯有西面村口有几亩耕地，听村里人说，他们不靠耕地生活，另有营生，指的便是这？”
    玉心摇了摇头：“不全是，若善使能瞧见村里的地契，便能知道，南面那片林子，原是村里的耕地，连东面山上也是有的，只是永昌村早几代以前，便不靠着耕地吃饭了，这才荒成了林子。”
    永昌村不知从第几代开始，兴起了贩卖家中女眷的营生，最初只是几户人家地里庄稼收成不好，家里穷的没法，迫不得已卖了女儿，到后来整个村子都兴起了这股风气，便以村长为首，领着村里人同外面做起了生意。
    “二位可知为何我叫春草吗？”玉心问道，却不等他们回答便兀自答道：“因为村里的女人是不配有姓的，只有嫁了人才会冠以夫姓，意味你是他家的人了，所以我叫春草而不是刘春草，而我娘是刘婶。”
    他们甚至不把村里的女子当人，而是称为“庄稼”，依据长相分成次等苗，中等苗和上等苗。
    次等苗卖给邻村那些上了年纪，又或是身有残疾讨不着媳妇的，这种人一般要求不高，但也出不起什么高价，所以次等苗就能打发，偶有几个有钱的，便会将中等苗带出来，让他们相看。中等苗更多的出路是镇上的各处青楼。
    “不单是藏金阁，镇上其余几家同永昌村也是有生意往来的”，玉心道。
    沈无忧二人闻言不由得都想起沈念之认出的那位在春风里的姑娘。
    沈无忧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姑娘为何方才只单拎了藏金阁出来？”
    这说的是玉心跪在地上告发永昌村与藏金阁逼良为娼之事了，他不认为玉心这样说只是因着她被卖给藏金阁的缘故。
    玉心脸上一时间又露出了那种带着彻骨恨意的神色来：“因为同别的青楼不同，藏金阁算是永昌村入了伙的生意。”
    早些年，永昌村意识到像这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卖女，到底是不稳的，尤其是近几年官府对私卖人口这事查的是越发紧了，好些人都不愿再冒这风险，从永昌村买人。
    于是永昌村那一代的村长便想了个法子，永昌村最大的生意向来都是青楼的，既如此为何不自己开个青楼？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村里到底是没正经做过这个的人，如何管教手底下的人，又如何招揽客人，且青楼开在镇上，没人脉，真正有钱的主儿是不愿意来的，所以自己开青楼是不成了，但入伙一个青楼还是成的。
    赶巧那时候的藏金阁遇上点事，有个东家卷了钱跑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因老鸨是个有手段的，藏金阁这才没关门，永昌村的村长便是那时找上的门。
    他同老鸨说永昌村愿意出人，出钱，同老鸨合伙开这个青楼，老鸨哪会放过这个瞌睡时递来的枕头，赶忙应了下来，于是藏金阁与永昌村的联合便这样定了下来，一直到了今日都不曾更改。
    永昌村除了将大部分中等苗供给藏金阁外，还会将上等苗交给老鸨教养，以做花魁之选，这是永昌村最赚钱的买卖，清平镇虽没有富倾山河的人物，但为博佳人一笑一掷千金的却大有人在。
    未选上花魁的上等苗，便会送往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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